依然是APM、依然是兩個女孩,一個拄着拐杖另一個步履蹣跚。但跟上個月有一點不同的是,媽媽放開了一直緊緊握着的手,讓我自己從地鐵站走進人來人往的購物商場,在閘口內默默注視我的背影逐漸化成小點,淹沒在人海裏面。
然而,滿心以為自己已經夠大夠強,沾沾自喜地踏出升降機,步向近在咫尺的K房的我,一個不留神竟踏了個空,還來不及作出任何反應,整個人便「霹啪」地垂直跌到地上,雙膝「碰」的一聲撞向瓷磚破皮流血,手中的電話也被摔到九丈遠。
附近的途人聽見巨響,都紛紛停下腳步走過來問我還好嗎?見我因為雙腳無法屈曲而完全爬不起來,其中一個人果斷地扶着我的腋下,把我半抱着從地上一下子拉起站好、站穩。
他們問我還走得動嗎?雙膝傳來的陣陣劇痛幾乎叫我卻步。但我想,既然都來了而且再多走幾步就已經是目的地,更難得的是可以將媽媽撇下,我才不甘心就這樣回家哩。於是我點頭忍着疼痛,一拐一拐地走進那不住地傳出音樂的地方,遞給接特處的職員我的身份證說:「你好,我訂了房間,電話是...」
自從做了手術之後,從小摔到大所以從來不怕摔的我,一反常態地怕跌倒怕得要死。一來是因為我失去了自行爬起來的能力,二來是我的膝蓋鑲了兩顆長長的鋼釘,連坐飛機出境安全檢查時機器都會嘟嘟作響的那種,平日也常常會無故痛到使我不能再好好行走,醫生甚至說到了三十歲它就會退化。我知道要是我傷到膝蓋的話,或許會有一段不短的時間走不了路,走不了路就去不了街、上不了學...所以,每次自己走到樓下那根本不到五分鐘路程的商場去吃下午茶,我都總是小心翼翼、戰戰兢兢的,生怕不小心摔倒之後自己就只有坐在地上流着兩行淚打給媽媽呆等她趕到我身邊領我回家的份兒。
可是,原來我比自己所想像的要強得多。我絕非力有不逮,我只是被過份的恐懼遮住了眼睛,才一直會以為自己有心無力。雖然撞到膝蓋之後,我邁出的每一步都比平常更不穩,很多很多次都因着疼痛失去平衡差點又摔個四腳朝天,不過,我始終成功繼續我倆原本的旅程:唱K、行街、食壽司...笑着聊着吃了一個下午。
然後,我好像又長大了一點點、厲害了一點點、勇敢了一點點...